大佛頂首楞嚴經講錄(卷一)
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五日啟講於屏東普門講堂
各位善知識:從今天開始,我們大家來研究《大佛頂首楞嚴經》,要講之前,先說明講經因緣。我是第一次以客家母語講這部大經,之所以講的原因,第一,以報恩心說:也就是為報初出家時,親近
斌宗老法師,得聞佛法之恩。
記得一九四七年八月,在獅頭山,首次聽聞
斌宗法師講《地藏經》。十一月二十日,新竹東本願寺,請
斌公講《大佛頂首楞嚴經》,講了一個月,只講第一卷。當時,我在那兒當侍者,新竹地區,雖然閩南語較普及,但客家聽眾也不少,尤其有幾位從獅山去的長老大德,如元光寺的悟宗長老,年紀已五十多歲了,勸化堂的達真長老也參加,因冬天寒冷,新竹風大,老人家體弱,可能沒聽圓滿就回獅山了。我有始有終的聽了一個月,但只聽一卷,雖僅一卷,真正愛樂佛法,想研究佛法的心,是由這卷楞嚴經而生起的,假使不是聽了這卷經,我在教理方面,不見得肯下功夫。因十幾歲出家後只會趕經懺斡資囉,聽《地藏經》,只是對佛法作個啟蒙,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日至十二月二十日,這一卷《楞嚴經》,才真正啟發我研習佛法,步入佛法的堂奧。
可惜,聽了一卷,就沒得再聽,本計畫一年講一卷,因緣不具足,無法繼續。這一停,停到一九五五年,屏東東山寺,請老法師講榜嚴經,也是打算一年一卷,十年圓滿。一九五五年正月開始,以講大座的方式,每晚須迎請法師,唱『香贊』、『開經偈』,結束時唱『回向偈』等,我當維那,教一個初出家的當侍者,也是講一個月,也只講一卷,有計劃卻無下文,經過二三年,斌宗法師也往生了!--斌公於一九五八年農曆二月十九日示寂--因此,出家至今,我沒聽過一部完整的《楞嚴經》,第一卷聽了兩次。
奇怪的是,我在佛學院教了十多年書,一九六五年到一九八○年,十六年時間,大多在佛學院上課,也不曾講《楞嚴經》。有間佛學院熱切要求,也只說一卷,學生畢業了,沒機會再講。當時,學生們計畫畢業後,找時間說,也成空話,直到今天,仍未實現。
古德云:「開慧楞嚴,成佛法華。」欲開智慧,須學楞嚴,研究《楞嚴經》,才能開智慧。《法華經》是講成佛之道的,所謂「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有佛性者皆可成佛」。這兩部大經,在中國佛教中,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。
既然我之智慧,研究佛法的心,始於《楞嚴經》,但幾十年來,卻沒機緣介紹,總覺心願未了。從學講經開始,請講經的都是講小部經,時間或七天、十天,頂多半個月,也沒辦法講大經。十幾年前,某地方請講《楞嚴經》,我很高興,心想:「機會到了,要好好發心」;結果,因緣仍未成熟,講前一個月,對方送個小冰箱來,告訴我說:「真不好意思,寺要重建,不能講經了,待蓋好,再請法師。」我房間裡的小冰箱,就是這麼來的,結果,把《楞嚴經》也冰進去了!現在,冰箱差不多快壞了,若再不講,恐要帶到西方去了,所以,這次我下定決心,非講不可,以報佛陀及《楞嚴經》啟發的恩德。
第二,斌宗法師用閩南語講《楞嚴經》時,許多客家聽眾,平常用閩南語講話沒間題,但聽經便有困難,許多道理因語言隔閡而無法領會,記得
斌公在勸化堂講《阿彌陀經》時,曾說一句:普提心就「布牙」了,達真長老出來一直問我,什麼叫布牙(台語)?我也不知道,因為當侍者比較方便,就去請教法師,法師在紙上寫「發芽」兩字,也就是菩提心萌芽的意思,我才恍然大悟,也學會了一句「布牙」。因此,客家同胞聽閩南語講經的確很困難,所以,斌公希望我將來能用客家話弘法,利益客家同胞。這點心願是達到了,幾十年來,我多數用客家話講經,當時沒錄音計畫,最初,也無答錄機間世,否則,累積起來,不在少數!
斌公兩次講《楞嚴經》,兩處地方都有不少客家聽眾,大家都盼望我以後能用母語重講,尤其在東山寺時,善妙老和尚慨歎說:「我要發心蓋講堂,講堂蓋好,請你講《楞嚴經》,閩南語這麼不易聽,我又聽不懂!」企盼我講《楞嚴經》給他聽,不料,講堂蓋好,他也往生西方了!這就是我要用客家話講的原因,為滿自他心願故。雖然,當時想聽的人大多數已往生極樂世界了,我還是要講,因為客家人仍須聽客家話。這幾年,自從錄音帶流通後,許多客家地方的人或寫信、或打電話,一再要求我講這部經、講那部經……等等,好多好多,我的願也許了好多好多,不知何時才能還盡?因此以客語講經,對目前臺灣來說,仍舊相當需要。所以,每週抽出星期六早上時間,打算長期奮鬥,祈願三寶加被,有始有終,將這部經講圓滿,以滿自他心願。
首先,談談本經在中國佛教所占的地位與重要性。太虛大師說:「這部《楞嚴經》對中國人的根性有甚深因緣。」怎麼說呢?本經未傳來前,隋朝
智者大師曾於天臺山講《摩訶止觀》,由弟子 章安尊者筆記流通,有位梵僧讚歎
大師說:「你這部《摩訶止觀》的內容和印度《楞嚴經》有許多相似之處,未見此經,以己智慧有此見地,實屬難得!」大師聽了,殷勤禮求,希望《楞嚴經》早至中國,證明己說。
又
大師講《法華經》,第六卷「六根清淨」處,六根中有三種是八百功德,三種具千二百功德,卻找不到相差的原因,沒經文為依據,梵僧告訴他:「《楞嚴經》有,惜未傳來!」於是,大師在天臺山築拜經台,向西頂禮,日日如是,願高僧大德早日將《楞嚴經》傳來我國,拜了十八年,直到往生,仍無緣親見,甚感遺憾!師示寂于隋開皇十七年,此經直至唐中宗神龍元年,由
般剌密諦法師冒生命危險,才傳譯廣州。
從拜經到傳譯,相距一百多年,以西曆言,智者大師約入滅於西元六○○年,唐中宗神龍元年是西元七○五年,今年一九九二,離現在一千二百多年前。
《楞嚴經》傳來以後,歷代高僧大德、在家居士,甚至儒家學者,都產生了莫大的興趣,所以,在所有經典注解中,《法華經》最多,其次是《般若心經》,《心經》文短,僅兩百餘字,注多不奇。六萬多字經文,而有這麼多種注解,只有《法華經》。我當時聞藏,《法華經》的大小注疏,或全經或部分、或詳或略,共有六十三種。《楞嚴經》注解,以我所翻閱過,列在《大藏會閱》裡的,不論廣略,也有五十四種之多。
自唐朝以來,唐時注解少,宋朝永眀禪師著《宗鏡錄》,百卷《宗鏡錄》中,有許多是節錄《楞嚴經》而加以注解的,而明末清初錢謙益居士著《楞嚴經疏解蒙鈔》,便有許多地方出自《楞嚴經》。可見本經傳來,歷代祖師弘傳至今,甚為普及,在中國佛教史上,隨順因緣,利濟眾生,不論根性利鈍,人人可學,我曾說過「曬蠟法師」的故事,愚到曬蠟燭,根本不識字,一日一句學《楞嚴》,十三年後,不但能讀誦,並且能複講。
在所有中文佛典中,本經文字看來最深、最簡潔、最微妙,最不易瞭解。但根性不論利鈍,一樣可由此入門;就好像淨土法門,利鈍兼收,三根普被,故流通甚廣。尤其在明末萬曆年間,直至清朝,更是盛行,注疏之多,可以說是百家爭鳴。這部經微妙的地方,是不論你站在哪個立場、哪個角度看,都有他的一套道理,春蘭秋菊,各擅其美!而各部注疏的說法都不容易推翻,各各有理,如同摩尼寶珠,用什麼顏色看,就顯現什麼色彩。蕅益大師《閱藏知津》說:「此經是宗教司南,性相總要,一代法門之精髓,成佛作祖之正印也。」「宗」,宗門;「教」,教下,如賢首、天臺等。無論宗門、教下,都要依靠《楞嚴經》,以《楞嚴經》為指南。佛法不出性宗、相宗,性說空,相顯有,性相空有一切法門,莫不以《楞嚴》為總綱。是世尊一代時教,談經三百餘會的精華骨髓,欲成佛作祖,都要從此下功夫,是成佛道作祖師的正印。由此,可知《楞嚴經》的重要。
民國初年,太虛大師對本經至為深入,從古至今所有注疏,以我個人看法,虛大師真正做到發前人所未發,將性相空有、顯密禪淨統統熔為一爐,說得最圓滿周到,不偏任何一方。其他教下注解多少有門戶之見,如賢首宗站在賢首宗立場講話,所注解的《楞嚴經》,變成了賢首宗的《楞嚴經》,天臺宗、禪宗等也一樣,各站在自己立場,認為《楞嚴經》是最重要而不可或缺的經典。將《楞嚴經》融通等視的,唯有太虛大師的《楞嚴經攝論》及《楞嚴經研究》,才真正達到這個目的。
虛大師於《攝論》中說:「本經於震旦佛法,得大通量(吾別有論,嘗謂震旦佛法,純一佛乘,歷代宏建,不出八宗:曰少林、曰廬山、曰南山、曰開元、曰天臺、曰清涼、曰慈恩、曰嘉祥,約其行相別之,則禪、淨、律、密、教是也。然一部中兼該禪、淨、律、密、教五,而又各各專重,各各圓極,觀之諸流通部既未概見,尋之一大藏教蓋亦稀有;故唯本經最得通量。雖謂震旦所宏宗教,皆信解本經、證入本經者可也),未嘗有一宗取為主經,未嘗有一宗貶為權教,應量發明平等普入。」
虛大師認為本經義理最廣大通徹,含量最廣,為什麼?因中國佛教,純一佛乘法,歷代祖師大德弘傳建立,不出八宗,八宗綜合言之,不出禪、淨、律、密、教。一部經兼具禪、淨、律、密、教,而又各各專重、各各圓極,無論站在哪一宗立場看,都覺得義理深廣圓滿,若說中國佛教一千多年來,只信解證入本經,一點也不過分。也可以說,一干多年來,就此一部《楞嚴》大經支撐著中國佛教的門面,影響著中國佛教的發展。從古至今,沒有一宗取為主經,如賢首宗以《華嚴經》為主,天臺宗以《法華經》為主,三論宗以《中論》、《百論》、《十二門論》為主等,卻沒任何一宗將《楞嚴經》列作本宗的專門經典,因其中含括禪淨律密教,性相空有具足,圓括各門精髓,非闡揚某一部分道理而已。也不曾有任何一宗將《楞嚴經》視為權教,看作初學,大家都認為這是一部最殊勝究竟的教典,「應量發明、平等普入」,應各宗需要,平等普遍弘揚,使眾生得入本經堂奧。故本經在中國佛教及各法門中佔有非常重要地位。近千年來,能廣為流傳,必有其原因,很值得我們研究。
至於《楞嚴經》在中國佛典中的位置,太虛大師在《楞嚴經研究》一書裡,提出六點,在此,略作說明:
一、在宗義上本經相對位置:即在八宗宗義上,本經相對位置屬哪一種呢?依照 虛大師的看法,這部經有密咒(楞嚴咒),有壇儀(第七卷重述楞嚴咒前,有結壇的方法,修持的儀軌),有咒有壇儀,可說是屬於密部的經典,因此,別名叫做《中印度那蘭陀大道場經》,於灌頂部錄出別行。灌頂部是密宗五部之一,是那蘭陀寺藏經中,密宗灌頂部裡的一部經典,特別錄出來單獨流通的。雖然屬於密部,但其顯教教理異常精嚴圓滿,在顯教中也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,若約宗義言,出自密部,屬密部經典。
二、在教乘上本經相對位置:「教」,三藏教典,「乘」,大小二乘。小乘經如《阿含經》等,大乘經典有顯有密,顯密中有共、不共的分別。通于三乘共修的,是共修大乘法。只有大乘根性才可領納的,謂之不共大乘法。太虛大師認為《圓覺經》、《楞伽經》皆屬不共大乘。《華嚴》、《法華》則頗有異論。雖然自古以來,皆以《華嚴》為不共大乘,但《華嚴經.入法界品》也通攝二乘乃至人天善行。《法華經》會三歸一,應屬共與不共,三乘是共,會歸一乘是不共。在大乘教典中,又可分作會歸、普為兩類,《法華經》屬會歸大乘。「普為大乘」即普遍為三乘乃至含有五乘共修的教典。虛大師認為本經屬普為乘,乃大乘尊勝經典,但通聲聞、緣覺。本經當機是阿難,阿難為聲聞乘人,舍小乘回歸大乘,證初果須陀洹、二果斯陀含,乃至性比丘尼證四果阿羅漢,便是通聲聞乘的證明,所以,在教乘上,本經正屬普為出世三乘大乘教,兼通於普為世出世五乘之大乘教。
三、在化導眾生教法上,本經相對位置:大乘菩薩道,約有三類:(一)、先出世自度後濟世度人,這類經典較多,屬智增上菩薩所修,雖有悲心,較偏重智慧,因此,先自求解脫再入世度化。(二)、重在度人濟世,而在其中完成自度功德,這類屬悲增上菩薩,如地藏大士,即救世而出世。(三)、同時自度度人,兩種並進,屬悲智同時增上,也就是悲智均等者。三類中,虛大師認為本經屬第一類,先出世後濟世的大乘教典,兼通二、三。待講經文時仔細體會即可明白,如阿難尊者清楚自己遭魔難的原因,是因為不知自己的真心理體,所以,先求證果,到第三卷末開悟後,又發願「如一眾生未成佛,終不於此取泥洹」,就屬第二類,願平等普度一切眾生,悲智同時增上,又屬第三類了。本經圓具三類教義,故能普遍弘揚,不過,中國佛教多偏於第一類——先出世後濟世。
四、行人上的本經相對位置:佛弟子有出家之比丘、比丘尼,在家之優婆塞、優婆夷,通稱四眾弟子。四眾弟子中,比較屬於哪一類弟子修呢?按照經文內容及當機之請求,主要對像是比丘眾。當然四眾弟子都可修,但以出家男眾弟子為目標,針對比丘說,故經中多偏向比丘,因當機是阿難。就如《優婆塞戒經》為善生說,善生是在家優婆塞身份,所以,內容都以優婆塞為主。本經主對比丘,尤其是回小向大的比丘說,實則四眾弟子都可修學,尤其教義更是四眾必須瞭解。明其目標,看經文才不會產生誤會。
五、觀境上本經相對位置:本經觀行修法建立在哪呢?經中列二十五圓通,二十五位聖者介紹自己親證圓通的方法,從十八界到七大,各從一門深入,得證聖果。二十五圓通中,本經著重在耳根圓通,以耳根為入門,第六卷『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』時再詳說。第五卷敘述二十四位聖者的圓通果德,雖然門門皆可人道,但本經針對阿難,選給他修行的法門是耳根,同修耳根者,都必須從本經人門。
六、修門上本經相對位置:本經教人如何修行呢?經題「首楞嚴」就是大定之總名,故本經重在修定,以奢摩他,修止觀、修禪定下功夫,中國祖師禪的參話頭,學自本經,因此,有研究禪宗者說,本經除屬真言宗外,也應該是禪門教典。近代虛雲老和尚,乃參禪開悟者,定境甚深,一生勸人看經,就是勸看楞嚴經,不管修如來禪、祖師禪,都須研究本經,作修行的指南,對參禪有大幫助。見虛雲和尚年譜法匯可知。
雖然著重在禪,但對念佛人也很重要,前曾講過的〈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〉,出自本經第五卷,本來根大圓通應在識大圓通前,可是,二十四圓通中,根大列在第二十四,而將識大提前,六根圓通便是念佛圓通,表禪、淨法門是中國佛教的兩大法門,顯本經對淨土行者的重要。《印光大師文鈔》裡提示說:《楞嚴經》若會看,是念佛行者非常好的善知識,念佛人除以〈念佛圓通章〉為指歸外,整部《楞嚴經》對修淨土法門者都有非常大的幫助。除禪淨外,其中四種清淨明誨,即是律宗。大凡禪、淨、律、密、教,都概括無遺。
上依太虛大師《楞嚴經研究》,略示全經要義,下面正式解釋經題。
本經十卷,沒分品目,共六二O二七字,卷數較《法華經》多,字數則較少,《法華經》有六萬九千多字,後再增加〈普門品〉的重頌,便將近七萬字了。《楞嚴經》一卷約六千多一點,文字簡潔,增一字不得,減一字不可,在我閱讀過的藏經中,這部經文宇最好,沒有一部經能加以超越。鳩摩羅什法師所譯經典,文字雖好,但比較近似當時的口語化,句數長短,相差很多,有的二三字一句,有的十幾字一句,本經則大多四字一句,文簡義深,講起來很費時間,我打算深入淺出,儘量淺白,方便接引初學。
阿彌陀佛 ! 感謝 法師慈悲 宣流正法 續佛慧命 !
回覆刪除感恩一切成就之法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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