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2月20日 星期六

僧肇大師往生與《傳燈錄》「臨刑偈」之探討


  《景德傳燈錄》云:「僧肇法師遭秦主難,臨就刑說偈曰:『四大元無主,五陰本來空,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』」[1]這樣的說法,為禪家的傳說,與史實不合,但《傳燈錄》太有名,致使許多人不察,至今仍有所引用。

  僧肇大師是 鳩摩羅什大師的弟子,在大師圓寂後的第二年(另一說是第五年)於長安往生,此時不過三十一歲。因為英年早逝,所以關於去世原因一直以來有諸多論述。但《景德傳燈錄》的僧肇臨刑說偈的故事,受到了諸多研究者的否定。藉此因緣,整理資料如下,希望不要再誤傳。

  明代曾鳳儀(1556-?)依據《十六國春秋》指出:「肇法師以晉義熙十年卒於長安,吉祥滅度,無臨刑事。」明確認為 僧肇大師根本沒有被殺一事。[2]

  清雍正皇帝(1678-1735)亦認為「此偈非肇所作也」,姚興尊崇鳩摩羅什,而僧肇為羅什高足弟子,怎麼可能殺害呢?所以「偈非師作,蓋訛傳焉」。[3]

  著名史學家湯用彤在《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》云:「《傳燈錄》第二十七卷,謂僧肇為秦主所殺,臨刑時說偈四句。按唐以前似無此說。偈語亦甚鄙俚,必不確也。」[4]其否定此種傳說的理由主要為:

  一、唐代以前無此說:僧肇大師是東晉時人,最早的傳記是南朝梁.慧皎所撰《高僧傳》,繼而是陳.慧達之《肇論疏》,隋.吉藏之《百論疏》、《中論疏》等著作,乃至唐.元康《肇論疏》等等,都對 僧肇大師的事跡有所載錄,但都未見有「僧肇法師遭秦主難,臨就刑說偈」之事。而趙宋・道原所撰《景德傳燈錄》,去東晉近六百年,反得其詳,此理不合。

  二、偈語鄙俚:偈文末二句「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」的文字淺薄無餘韻,與《肇論》行文的深沉渾厚不相類。

  而本偈以說明身體及世間虛幻不實來空觀思想,但 僧肇大師深得中觀思想之要,是三論之祖,[5]若只說「五陰本空」而未談及「不空」,與 僧肇大師的思想並不相符。且該「刑偈」於平仄上符合近體詩的句法,為唐詩的寫法。

  另外,禪家論著還記載:「肇被殺時,乞七日假,造《寶藏論》。」[6]述說 僧肇大師在被殺之時,請求秦王寬限七日,以便將《寶藏論》寫完。雍正皇帝認為既然要殺,又怎麼會給七天假去寫《寶藏論》?[7]

  而《寶藏論》多認為是託名而非 僧肇大師所作,印順導師舉 智旭大師疑其被殺說之無稽,認為《寶藏論》是偽託,其模擬老子言述,完全不同 僧肇大師的手筆,且舊來目錄亦無《寶藏論》之名。[8]

  還有當 鳩摩羅什大師圓寂之後,僧肇大師哀思乃著〈涅槃無名論〉,寫成後呈給秦王姚興,[9]秦王對僧肇的〈涅槃無名論〉非常讚賞,極為看重,馬上敕令繕寫並傳閱給自己的子侄等輩。此論隨後流傳世間,產生甚深影響。[10]秦主所禮重如此,怎可能殺之?

  既然 僧肇大師被殺之事並不存在,為何有此訛傳?或以 僧肇大師思想與禪家思想相符,如《注維摩經》闡釋「默然無言」的境界,[11]與禪宗的「教外別傳,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極為契合,所以禪宗大德對 僧肇大師極為推崇,加上年代久遠,而有這樣的訛傳故事。

  後世有學者認為其雜糅了禪宗二十四祖師子比丘的故事:師子比丘在罽賓國傳播佛法,為不信佛法的彌羅掘國王所殺。國王問:「你所說佛法,不是一切空嗎?如果是這樣,不如把你的頭施捨給我吧!」師子回答說:「身體都是虛幻,並非我實有,何況我的頭呢?」於是國王斬師子頭,斬斷後並無鮮血流出,湧出的是白乳。此典故在北魏吉迦夜、曇曜譯《付法藏因緣傳卷六》有載,[12]宗密大師(780-841)於《圓覺經大疏釋義鈔卷三》記載得更為詳細。[13]

  元代臨濟宗 智及禪師(1311-1378)云「利劍斬春風,虛空展笑容;未明三八九,宿對一重重」,[14]此「利劍斬春風」是師子比丘被殺時所說的偈語,可以看出禪宗文獻把師子比丘傳記中的一些敘事要素移至到 僧肇大師。

  明朝永樂帝朱棣(1360-1424)的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集注》,引用 僧肇《金剛經注》,在經文「歌利王」下,有「肇法師曰:五蘊身非有,四大本來空;將頭臨白刃,一似斬春風。」[15]但《金剛經注》可能也是後人僞託為 僧肇大師所著,故引生出僧肇被殺的故事。

  後世不少禪師也喜歡引用〈臨刑偈〉,如南宋釋彥琪注《證道歌注》引此偈說業障本來空也;[16]明代通容(1593-1661)《費隱禪師語錄》,[17]明代憨山德清大師(1546-1623)於《楞嚴經通議》、[18]《憨山老人夢遊集》都有提及。[19]

  從上述種種論證,「僧肇臨刑偈」必是偽作,因此《景德傳燈錄》記載 僧肇大師被秦王所殺是沒有根據的。並從歷史記載來看,沒有任何其他典籍記載了同樣的事情。

  秦王姚興極為信奉佛法,在位之時,翻譯佛經、建造佛寺等,而且對 鳩摩羅什大師及其弟子非常敬重,因此不可能在 鳩摩羅什大師剛圓寂不久,就殺掉大師器重的弟子。而 僧肇大師在〈答劉遺民書〉中也有「貪道勞疾,多不住耳」之語,[20]再加上 鳩摩羅什大師的辭世而過度悲傷,由此導致 僧肇大師的英年早逝。

 



[1] 道原纂《景德傳燈錄》卷二十七〈諸方雜舉徵代別〉:「僧肇法師遭秦主難,臨就刑說偈曰:四大元無主,五陰本來空,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」(CBETA 2025.R3, T51, no. 2076, p. 435a29-b2)

[2] 《楞嚴經宗通》卷6:「肇法師臨刑偈曰:四大原非有,五蘊悉皆空。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斯可謂純覺遺身,性無搖動者。(按十六國春秋,肇師以晉義熙十年卒於長安,吉祥滅度,無臨刑事。)(CBETA 2025.R3, X16, no. 318, p. 859b3-6 // R25, p. 221a16-1 // Z 1:25, p. 111a16-1)

[3] 《御選語錄》卷1:「傳燈錄載:僧肇在姚秦問大辟,師乞七日假。著寶藏論畢,臨刑時說偈曰:四大元無主,五陰本來空。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然此偈非肇所作也。肇為鳩摩羅什高弟,秦王姚興命入逍遙園,助什詳定經論,尊禮有加。十六國春秋.僧肇傳云:以姚秦弘始十六年卒於長安,時晉義熈十年也。況典刑之人,豈有給假著論之理?則肇法師之以吉祥滅度,信矣。事既子虗,偈非師作,蓋訛傳焉。」(CBETA 2025.R3, X68, no. 1319, p. 526a13-20 // R119, pp. 361b16-362a05 // Z 2:24, p. 181b16-5)

[4] 《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》,頁329

[5] 吉藏在〈百論疏序中所說:「若肇公名肇,可謂玄宗(三論宗)之始。」

[6] 《佛果圜悟禪師碧巖錄》卷7:「肇一日遭難。臨刑之時。乞七日假。造寶藏論。」(CBETA 2025.R3, T48, no. 2003, p. 194a4-5)

《萬松老人評唱天童覺和尚頌古從容庵錄》卷6:「肇臨刑之日。乞七日假。造寶藏論。」(CBETA 2025.R3, T48, no. 2004, p. 286c28-29)

[7] 《御選語錄》卷1:「況典刑之人,豈有給假著論之理?」(CBETA 2025.R3, X68, no. 1319, p. 526a18-19 // R119, p. 362a3-4 // Z 2:24, p. 181c3-4)

[8] 《華雨香雲》〈僧肇與寶藏論〉:「《傳燈錄》載:姚興怒欲殺僧肇,肇乞七日假,作《寶藏論》,論成乃受刑。臨刑有「將頭臨白刃,猶如斬春風」[A15]句,後人傳為美談。然《十六國春秋》,傳肇公年三十一卒,姚興惜之,無被刑之事。明智旭亦疑其被殺說之無稽,而未知《寶藏論》之為偽作也。《寶藏論》模擬老子,全不似肇公手筆。舊來目錄,亦無《寶藏論》之名。論有「祕在形山」[A16]之句,蓋真我在纏之說,即禪家之「本來面目」或「主人翁」也。真常唯心之談,非肇公所應有。此殆唐末禪者,作《寶藏論》,欲藉肇公之名以自重,而苦世遠之無徵,乃偽撰造論因緣以取信於人。其事始見於《傳燈錄》,其故可知矣!僧傳謂肇公年三十一卒,不明致死之由。今詳肇公答劉遺民書云:「貧道勞疾每不佳」[A17],則知其素患勞傷之疾。青年早世,其以是歟!」(CBETA 2025.R3, Y23, no. 23, pp. 188a09-189a8)[A15] 《般若心經註解》卷1(CBETA, X26, no. 574, p. 954, c1 // Z 1:42, p. 39, d16 // R42, p. 78, b16) [A16] 《寶藏論》卷11 廣照空有品〉(CBETA, T45, no. 1857, p. 145, b23-24) [A17] 《高僧傳》卷6(CBETA, T50, no. 2059, p. 365, b11) 

[9] 《涅槃無名論》大意:因為秦王姚興的功德和支持,所以才得以國泰民安,並且秦王信奉佛法與精通義理。涅槃之道是佛教三乘之所歸,是大乘經典奧義之歸宿,無上妙法甚難理解。由於得蒙國恩,得以拜在鳩摩羅什門下十餘年,對於涅槃一義也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,不過似乎尚未通達,所以不敢自己妄下決斷。可惜恩師離世,再沒有向師父請教的機會了,心中極為悲傷;又恰逢安成侯姚嵩來問無為的宗旨,所以就作了此篇〈涅槃無名論〉。僧肇所以將此論呈給秦王,意即模仿佛門關於玄理的擬議方式,以讓後來修學佛法的人明白玄妙之理。

[10] 《高僧傳》卷6:「及什之亡後,追悼永往,翹思彌厲,乃著〈涅槃無名論〉。其辭曰:「經稱有餘、無餘涅槃。涅槃,秦言無為,亦名滅度。無為者,取乎虛無寂寞,妙絕於有為。滅度者,言乎大患永滅,超度四流。斯蓋鏡像之所歸,絕稱之幽宅也。而曰有餘、無餘者,蓋是出處之異號,應物之假名。余嘗試言之,夫涅槃之為道也,寂寥虛曠,不可以形名得;微妙無相,不可以有心知。超群有以幽昇,量太虛而永久,隨之弗得其蹤,迎之罔眺其首,六趣不能攝其生,力負無以化其體,眇渀惚恍,若存若往。五目莫覩其容,二聽不聞其響,窈窈冥冥,誰見誰曉。彌倫靡所不在,而獨曳於有無之表。然則言之者失其真,知之者返其愚,有之者乖其性,無之者傷其軀。所以釋迦掩室於摩竭,淨名杜口於毘耶。須菩提唱無說以顯道,釋梵乃絕聽而雨花,斯皆理為神御,故口為之緘默。豈曰無辯?辯所不能言也。經曰:『真解脫者,離於言數。寂滅永安,無終無始,不晦不明,不寒不暑,湛若虛空,無名無證。』論曰:『涅槃非有,亦復非無。言語路絕,心行處滅。』尋夫經論之作也,豈虛構哉?果有其所以不有,故不可得而有;有其所以不無,故不可得而無耳。何者?本之有境,則五陰永滅,推之無鄉,則幽靈不竭。幽靈不竭,則抱一湛然;五陰永滅,則萬累都捐。萬累都捐,故與道通同;抱一湛然,故神而無功;神而無功,故至功常在;與道通同,故沖而不改;沖而不改,不可為有。至功常在,不可為無。然則有無絕於內,稱謂淪於外,視聽之所不暨,四空之所昏昧。恬兮而夷,泊焉而泰,九流於是乎交歸,眾聖於此乎冥會。斯乃希夷之境,太玄之鄉。而欲以有無題牓,其方域,而語神道者,不亦邈哉。」其後「十演九折」,凡數千言,文多不載。論成之後,上表於姚興曰:「肇聞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君王得一以治天下。伏惟陛下叡哲欽明,道與神會,妙契環中,理無不曉,故能遊刃萬機,弘道終日,依被蒼生,垂文作範。所以域中有四大,王居一焉。涅槃之道,蓋是三乘之所歸,方等之淵府。眇茫希夷,絕視聽之域,幽致虛玄,非群情之所測。肇以微軀,猥蒙國恩,得閑居學肆,在付公門下十有餘年。雖眾經殊趣,勝致非一,涅槃一義,常為聽習先。但肇才識闇短,雖屢蒙誨喻,猶懷漠漠,為竭愚不已,亦如似有解,然未經高勝先唱,不敢自決。不幸什公去世,諮參無所,以為永恨。而陛下聖德不孤,獨與什公神契,目擊道存,決其方寸,故能振彼玄風,以啟末俗。一日遇蒙答安成侯嵩問無為宗極,頗涉涅槃無名之義。今輒作〈涅槃無名論〉,有『十演九折』,博採眾經,託證成喻,以仰述陛下『無名』之致,豈曰開詣神心,窮究遠當,聊以擬議玄門,班喻學徒耳。若少參聖旨,願勅存記,如其有差,伏承旨授。」興答旨慇懃,備加贊述。即勅令繕寫,班諸子姪。其為時所重如此。晉義熙十年卒於長安,春秋三十有一矣。」(CBETA 2025.R3, T50, no. 2059, pp. 365b29-366a29)

[11] 僧肇注《維摩詰經》,對維摩以「默言無言」來詮表「不二法門」有這樣的注釋:「有言於無言,未若以無言於無言,所以默然無言也。上諸菩薩措言於法相,文殊有言於無言,淨名(維摩)無言於無言——此三明宗雞同,而跡有深淺,所以言後於無言,知後於無知,信矣。」見《大正藏》,三十八,399

[12] 《付法藏因緣傳》卷6:「復有比丘名曰師子。於罽賓國大作佛事。時彼國王名彌羅掘。邪見熾盛心無敬信。於罽賓國毀壞塔寺殺害眾僧。即以利劍用斬師子。項中無血唯乳流出。相付法人於是便絕。」(CBETA 2025.R3, T50, no. 2058, p. 321c14-18)

[13] 《圓覺經大疏釋義鈔》卷3:「師子比丘第二十三(師子受付囑後,遊行教化,至罽賓國,廣度眾生。化緣將畢,遂令弟子舍那婆斯付法云云。時遇罽賓國王,名彌羅掘,邪見熾盛,毀塔,壞寺,殺害眾僧。尊者告眾曰:王有惡念,諸人可散。後王問師子:師所得法,豈非一切空乎?答曰:如是。王曰:夫證法空,於一切都無所惜,可施我頭。師子曰:身非我有,何況於頭!言[1]〔說〕,王即斬師子首。斷已,無迴,香乳流地。又云:王驚,默悔後心,又再發惡念,滅佛法也。其弟子舍那婆斯遂奔南天)。」(CBETA 2025.R3, X09, no. 245, p. 532a1-6 // R14, p. 552a14-1 // Z 1:14, p. 276c14-1)

[14] 《愚菴智及禪師語錄》卷7:「罽賓國王斬師子尊者:利劍斬春風,虗空展笑容。未明三八九,宿對一重重。」(CBETA 2025.R3, X71, no. 1421, p. 684b7-8 // R124, p. 343b16-17 // Z 2:29, p. 172b16-17)

[15] 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集註》卷1:「【肇法師曰】五蘊身非有。四大本來空。將頭臨白刃。一似斬春風。若以諸大宗師言之。即是先說有為權教。後顯無為實理。若表法言之歌者。即是慧之別名。利者。刀也。非謂世間之刀。王者。心也。是用慧刀割截無明煩惱之身軆也。應生嗔恨者。謂色身與法身即不同也。當知割截之時。即不見有身相。亦不見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。何處更有嗔恨也。」(CBETA 2025.R3, B21, no. 116, p. 920a4-7)

[16] 《證道歌註》卷1:「了達罪福性空,無有罣碍,若人發心皈源,十方世界悉皆消殞,況罪福之相耶?所以肇師云:五陰身非有,四大本來空,將頭臨白刃,一似斬春風。即業障本來空也。若不了悟,執法不忘因果,法如形與影,假使百千劫,所作業不忘,因緣會遇時,果報還自受,故云未了還須償宿債也。」(CBETA 2025.R3, X63, no. 1241, p. 277c7-12 // R111, p. 392a8-13 // Z 2:16, p. 196c8-13)

[17] 《費隱禪師語錄》卷6:「復舉:「當時肇法師臨國難,說偈云:『四大原非有,五蘊本來空,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』據肇法師,了得身心一如、心外無餘,所以觀生死如泡影,臨國難若遊戲,真得無生解脫之旨。」(CBETA 2025.R3, J26, no. B178, p. 135a4-7)

[18] 《楞嚴經通議》卷5:「古人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者,以悟塵性空故,塵銷智圓則本如來藏矣!」(CBETA 2025.R3, X12, no. 279, p. 589b12-13 // R19, p. 200b6-7 // Z 1:19, p. 100d6-7)

[19] 《憨山老人夢遊集》卷11:「且如將頭臨白刃,一似斬春風,豈色陰能礙也?」(CBETA 2025.R3, X73, no. 1456, p. 534c8-9 // R127, p. 354b14-15 // Z 2:32, p. 177d14-15)

[20] 《肇論》卷1:「貪道勞疾,多不住耳。信南返不悉。八月十五日。釋僧肇疏答。」(CBETA 2025.R3, T45, no. 1858, p. 155b25-2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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