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因為 昭慧法師剃度男眾與受具足戒之事件,讓大家爭議探討不斷,贊同與反對者各有所見;就像2001年撕揭八敬法事件一樣,至今仍是兩方各有擁護者。而之前發文後,各種聲音襲來,有安慰者、反應自己看法者,也有人直接刪FB友。
內容只是自己個人心得抒發,也願教界大眾和合無違諍!印隆嘆自己智慧薄弱,二則是自己身體癱瘓所以打字不易,所以把一些爭議點拿掉,唯留親身經歷的心得與參考資料。之後不寫也不回覆了,因為身體實在太差,要把剩餘不多的時間來用功。
先提一些親身經歷:曾在2010年、還碩三時,班上有一位從大陸來的比丘,到山上做三個月的短期研學。有一次上完 果鏡法師的課,他突然跟 果鏡法師頂禮,果鏡法師馬上頂禮回禮。這位比丘告知很想拜見 昭慧法師,果鏡法師說可以找印隆幫忙,這位比丘又突然向印隆頂禮;印隆當時已有點行動不便,但也頂禮回禮,不過要靠同學攙扶才起得來。
約定時間到了弘誓學院,一下車,他看到幾位來迎接的比丘尼法師,馬上頂禮,大家馬上頂禮回禮。後來我們到二樓 印順導師紀念堂的會客處,於 昭慧法師過來時,那位比丘馬上要頂禮,被 昭慧法師制止了,原因是為何已忘。而在法談後,該位比丘提出想要依止 昭慧法師學習,法師以不收弟子婉拒。這是十五年前親身經歷的事,昭慧法師有其法緣,也有令人欽佩的才智。但從不在佛教弘誓學院界內收受徒弟的她,這次收了一位男眾徒弟,法師也做了相關解釋。[1]
一直以來,都有見男眾收女眾為徒,而未見女眾收男眾為徒,不過這好像是台灣佛教的特色,早期在大陸也是分開的。而在2008年時,印隆跟 林美容教授到廈門參加學術會議,認識一位全真教的女眾道長,她是某道觀掌門人、也是大陸宗教政協委員。見她身旁有男女眾弟子,一聊之下,才知道他們是可以收男眾為徒的。不過道教是大陸支持的本土宗教,印隆也對道教不孰悉,不清楚其入道法儀。
回到佛教「剃度」的問題,「男眾剃度女眾」的情況,印隆不太清楚其他道場的作法,不過以曾經待過的法鼓山與佛光山,雖然依止師長是男眾(聖嚴師父、星雲大師),但是女眾剃度時是由比丘尼師長剃度,最後再進行依止師長等儀式。記得有次聽
果鏡法師提到,她出家時是請其他長老尼代刀,然後再依止 聖嚴師父。
曾看過國史館出版 昭慧法師口述歷史《浩蕩赴前程--昭慧法師訪談錄》一書,提到其剃度師長的行為,包括不正確知見、打罵徒弟、蔑視女眾等等。其實,印隆也有過遇到惡劣男眾師長的同樣經歷。在準備要出家時,印隆是想跟隨從小認識的師父,只是她待的寺院住持是男眾,他們兩位是同戒,印隆也認識,所以當時沒有感覺問題。但是相處一段時間後,發現他脾氣暴躁,印隆還被他用鎮尺打到流血過;而且他極度厭女,除非有利益,不然很看不起。而生活費用大多是女眾師父出,有時候是印隆出,但是信徒供養與法會收入通通被住持收走,加上他知見不足又自大,真讓人覺得無法又無食。後來他要求印隆與那位同戒女師父都當他弟子、以及發生一些事,印隆實在忍受不了,就去求請
慧嶽老和尚協助,到純女眾寺院出家。那一段時間所受到的影響頗大,印隆變得很自卑沒有信心,是到後來受戒、念研究所,並親近善知識,逐漸恢復正常知見,能用功修行。
再談談「八敬法」:印隆見過許多教界有德的比丘也是很尊重比丘尼的,並不會拿八敬法來壓人,但無禮者也是有,如第一條「百歲尼要禮初夏比丘足」,就曾聽過有比丘大喇喇的到花蓮慈濟精舍,要 證嚴長老尼出來頂禮他。反之,也有像 果如老法師,有次隨大眾去參訪時,他與大眾一起頂禮 證嚴長老尼,果如法師說當時看到 證嚴長老尼,是像 觀世音菩薩一樣慈悲的聖者。聖嚴師父在其著作《律制生活》一書,有以下內容,值得好好思維:
「佛制女眾出家,應向尼眾求度,男眾則非菩薩阿羅漢,不足度尼,目的是要維護尼眾僧團的法統。……但是,最可嘆的,有些自以為是的比丘,竟以八敬法的理由,作為壓制尼眾、驅策尼眾的藉口。我曾聽說有一位比丘,到尼寺中去掛單,尼眾們只留了他一晚,並且也沒有做到恭敬禮拜的要求。那位比丘便聲色俱厲地訶責尼眾,說她們不懂八敬法。……佛制的規定,未曾得到比丘尼的邀請,便往尼寺說法,乃是犯戒的行為。同時,即使得到了比丘尼的請求教誡,還得由僧團大眾審查一下你的資格,共有十項標準,稱為比丘教尼的十德,其中最明顯的兩項,便是精通熟習二部(比丘、比丘尼)律,並且要有二十歲以上的戒臘。雖然今日的中國佛教,不能事事講規矩,但也應該識得大體才好。比丘尼不得輕視比丘,比丘也不得以八敬法來壓抑比丘尼,否則的話,彼此都是罪過!」
再談剃度:佛制男眾不得度女眾,是為避免近距離接觸,防止日久生情,也防止他人說閒話。《薩婆多毘尼毘婆沙》說到:「三眾:比丘尼、式叉摩那尼、沙彌尼,佛不受也,為止誹謗故,佛若自受三眾,外道當言:『瞿曇沙門,本在王宮婇女中,今雖出家,自度女人以自娛樂。』」這很清楚指出佛不親自剃度女眾的理由,就是要避世譏嫌,所以把剃度和教養的重責大任交給比丘尼僧團。[2]
恆清法師早期寫了一本《菩提道上的善女人》,由於一般佛教婦女深受傳統性別歧視的影響,因此常視女身為障道的表徵,產生排斥的心裡。所以 法師以歷史的線索,從原始佛教、大乘佛教、中國佛教,乃至現代臺灣佛教等階段中,探究佛教的傑出善女人(比丘尼及優婆夷),在男尊女卑的社會意識形態下,如何力爭上游,克服百般障礙,發揮女性慈悲和智慧的特質,最後達到解脫自在。
在國史館口述歷史《杏壇納履》中,有一篇章是說明 恆清法師參與藏傳比丘尼僧團重建運動的歷程。雖然數十年來臺灣佛教蓬勃發展,佛教婦女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,但這不表示其他佛教傳統裏的婦女,都能跟臺灣的佛教婦女享有一樣的自由、平等、自主空間,西藏和南傳佛教的婦女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,到現在為止,她們連受比丘尼具足戒的權利都沒有。
幾世紀以來,西藏佛教的沙彌尼不能受具足戒成為比丘尼,這在封閉時似乎也不成問題,但是後來藏傳佛教漸漸在西方弘傳開來,沒有比丘尼僧團就被質疑為性別歧視。而 達賴喇嘛是贊成應該如佛所制建立比丘尼僧團,不過癥結在於「二部僧受戒」,因為西藏佛教沒有比丘尼,所以他們必須藉助漢傳比丘尼僧團的幫助,才能傳比丘尼戒。法師身為比丘尼,因此對於相關議題當然很關心,為了幫這些佛教姊妹們爭取最基本的義務和權利,二十幾年來 恆清法師投入無數心力於藏傳比丘尼僧團的重建運動。
在佛教的僧制中,一名女子從出家到成為比丘尼的過程為:在家優婆夷(女居士)→沙彌尼→式叉摩那尼(學法女)→本法女→比丘尼。想出家的女子必須自己找一位剃度的比丘尼師父,僧團同意之後就可受十戒成為沙彌尼,滿十八歲以上得受式叉摩那尼戒。有關比丘尼受戒法,八敬法中規定,式叉摩那尼二年學戒無犯之後,應依比丘尼和比丘二部僧受具足戒。受戒儀式都是在比丘尼僧團進行,為作淨行「本法」,完成之後,戒子就可從式叉摩那尼晉升為「本法女」,但是當天必須到比丘僧中受戒,儀式程序與在比丘尼僧中受戒一模一樣,但是最後比丘的得戒和尚必須向戒子宣說戒相,內容包括說八波羅夷及四依法。因此,從一個女子出家到整個養成過程,可以看到佛陀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比丘尼僧團,本來跟比丘僧沒有多大關係,佛陀只是為了尊重比丘僧,才規定在傳授比丘尼具足戒的最後階段,需由十位比丘戒師「認證」。
法師投入這個運動的緣起,要回溯到1980年認識 慧空法師,因此有因緣第一次晉見 達賴喇嘛,他問了 恆清法師有關漢傳佛教戒律,以及有關建立藏傳比丘尼僧團的問題。[3]法師第二次與 達賴喇嘛見面的因緣,是1997年3月22日達賴喇嘛來台,但是主辦單位卻沒有安排任何與臺灣比丘尼僧團有關的行程。最後終能於法會的空檔受達賴喇嘛接見,於是恆清法師邀請 悟因法師、明迦法師和 昭慧法師同行,[4]談話的內容集中在比丘尼受戒的制度、二部僧受戒等,達賴喇嘛希望有一個國際性的戒律會議,邀請北傳、南傳、藏傳的戒律高僧來共同商議取得共識,讓有佛教的國家都有比丘尼僧團。[5]
1997年,達賴喇嘛希望法師在臺灣主辦一次「漢藏佛教比丘尼傳承研討會」,[6]並於1998年受邀至印度達蘭莎拉,參與第二次「漢藏佛教比丘尼傳承研討會」。[7]於會議中,道海律師被安排在第一天的第一場發表報告(法藏法師準備),但這份報告對後來的發展有相當的影響,因為對中國比丘尼傳承有一些負面的觀點,有否定中國比丘尼僧團成立的如法性和完整性的意涵;並提出「女子報弱,驕慢心重」的理由,認為「比丘僧對於女子的出家,負有審慎考慮的責任與義務正是理所當然的,這並不關乎女子受具權利的有無。」[8]並舉出經典中反對女子出家的理由,以及女子出家對比丘不利的情形。[9]其報告質疑中國比丘尼傳承的如法性和純淨圓滿性,引用貶抑女性的經文,來突顯對建立藏傳比丘尼傳承的保留態度,最後以所謂「臺灣經驗」暗示在強勢比丘尼僧團下,比丘僧團的危機意識。這篇報告讓本來就很保守的西藏喇嘛,更產生負面的影響力,讓藏傳比丘尼傳承重建停滯不前。悟因法師說,道海律師慈悲而開明,因此 恆清法師相信這篇報告不是出自 道海律師之手,而是法藏法師之流。[10]
達賴喇嘛於2001年3月31日第二次訪臺,但在3月29日,昭慧法師召開記者會,宣布她將在3月31日舉行慶祝印順導師九秩晉六嵩壽的「人間佛教,薪火相傳」學術研討會上,焚燒「八敬法」,廢除佛門兩性不平等條約,[11]因此讓達賴喇嘛訪臺的目的失焦,[12]因為「撕揭八敬法」事件,使得 達賴喇嘛失去與臺灣比丘尼對談的契機。恆清法師認為,此不但對「建立藏傳比丘尼傳承運動」毫無助益,且對「廢除八敬法運動」同樣沒有幫助,相當令人遺憾。
2005年10月,達賴喇嘛以個人名義捐出約新臺幣一百多萬元,來推動藏傳佛教建立比丘尼僧團的運動,並特別囑咐西方比丘尼,要多負責任推動藏傳比丘尼僧團的成立,於是慧空法師「西方比丘尼委員會」(Committee of Western Bhiksunis)。2006年與 悟因法師等,在5月22日到達達蘭莎拉參加第三次「漢藏佛教比丘尼傳承研討會」。整體而言,這些喇嘛代表的心態還是很保守,有人甚至於還在問為什麼女眾要受比丘尼戒。而大部份的喇嘛代表贊成藏傳尼師願意到漢傳二部會受戒(不管是去臺灣、香港、韓國),但是他們表明這樣做是個人行為,與藏傳佛教無關,當然也是不會承認她們的比丘尼身分,實際上還是把尼師看成外人。
補充:2017藏傳佛教比丘尼【第一屆比丘尼僧團傳戒會‧特別報導,系列六之三】
另外,關於出家受戒還俗,達賴喇嘛曾詢問 恆清法師:「在漢傳戒律裡面,男眾還俗是不是可以再出家?」法師回答說:「照我們傳統的講法,男眾可以七進七出,還俗六次還可以再回來,第七次還俗以後就不准再出家了,但是女眾就不行,第一次還俗以後,就不准再出家,換句話說,女眾只有一次出家的機會。」這個問題,外籍看護Wita曾問過印隆,她聽到後,覺得佛教男女不平等。印隆倒是覺得沒問題,或許是女眾出家心意堅定,較不會有還俗又想出家的問題。
昭慧法師為男眾剃度授戒的事件,當今教界看起來驚世駭俗,但是有反對者也有贊同者。或許再過數十年,再回頭來看也會有很大的變化。都是「律」,想到美國第一位女性大法官Sandra Day O'Connor,她於名校第一名畢業,卻沒有一家律師事務所願意聘用,因為當時不認同女性可以當律師,所以她只好從事教育工作。但最終在不斷的努力之下,她不但在法院為仁辯護,最終還成為美國第一位女性大法官。美國歷史上第二位女性最高法院大法官Ruth Bader Ginsburg,在美國法制、民權和女權歷史上都有影響的地位,她有一些名句:「幾乎所有的權力在極致狀態下看來都有危險。」「所有決策場合都應該有女性在場。不應該把女性的存在當作例外。」這都是當代發生的事。
許多人常提到的在《大愛道比丘尼經》中有謂「女人八十四態」,乃是佛陀教誡我們若能去除此八十四種姿態,即可得到解脫,如《愛道經》云:「佛語阿難:夫天下欲婬垢太重,若能斷是態者,便可得道。…有墮八十四態者,如入大深海,必投其身。有能除此八十四態者,即是阿羅漢也。」雖係針對女性,然考諸現今社會角色認同混淆,有男作女態,女作男態者,故而無論男、女二眾,皆宜參習,可為怯除習性之針砭,習道易成,人人得益。
印隆個人是覺得,男女出家眾還是分開為宜,不論是共住、剃度、受戒等。也要相互尊敬與成就,沒有必要去彰顯雙方的缺點,彼此都是僧寶,要以身作則,珍惜出家身份,和合無違諍。感恩前賢一路上的努力,讓在台灣的我們,可以自由的聞法修行;也謝謝目前遇到的許多善知識,都是正念而心量廣大,相互提攜與成就。
◎ 廈門學術之旅
◎ 真實事件改編!她是哈佛法學院唯一的女學生,處處被老師排擠,但卻改變了美國歷史!一口氣看完《性別為本》
[1][1] 釋昭慧:至於等融比丘,我從沒把他當作「拿來實現偉大理念的白老鼠」。由於臉友對他完全陌生,姑且在此簡單介紹一下等融。
肖楠是一個獨立自由的個體,在國際社會見過世面,二十多歲就已在美國的白人社會,晉升到了「銀行經理」的職位。他自小在美國這個自由平等的社會裡成長,「性別平等」早已是不可搖撼的價值信念。有一次他與我相約,懇談自己希望向我拜師出家的想法。
我於是告訴他:自己從不標榜「不收徒弟」,但在中國宗法制度影響下,「師徒如父子」,非徒弟的住眾就難免有「寄人籬下」的感覺,這與佛陀依「屬地主義」而建立僧團的理念大有扞格。為此,我將佛教弘誓學院定義為「十方叢林」,自己不在界內收受徒弟,這樣,所有到此學法的人,就不會有「自己人」跟「外人」的心理隔閡。現前大眾不論僧俗,都擁有共同權利,履行共同義務。
他懇切告知:遠從美國來到台灣求學讀書,在訪師求道的過程中,發現參訪過的道場,「男尊女卑」的氛圍令人窒息,連在殿堂繞個佛,在齋堂吃頓飯,都得嚴格遵守「性別秩序」──所有比丘尼必須在比丘後面,行進、取菜、入座,無一例外。這讓他完全無法忍受。
「過盡千帆皆不是」,偶於臉書得知弘誓成立青年會,他因讀過一些我在臉書的貼文,覺得理念相近,因此主動報名參加。在那次聚會中,他感覺自己終於遇到了一個堅持「四眾平等」(僧俗平等、性別平等)的道場,因此他只想在我的座下出家。
回去之後,他來訊誠懇向我致謝,並且告知他的心路歷程。從如下的幾句話,可知他的心思潔淨,信念強固,振聾發聵,擲地有聲:「比起出家後被父權主義和保守主義的人歧視, 我更畏懼在父權的體制中出家,然後在性別不平等的環境中修行。」「既然未來若有德行才學,必定會傳播平等的佛法,那我期待一開始就有性別平等的出家。……比起面對來自外部的歧視,我更畏懼自身無法保持一致性。」
在那次通訊時,我作了如下的答覆:「肖楠,說實在的,我還真感謝你的出現!我總覺得,自己雖已洞察有關剃度、受戒的正理,此生卻很有可能無法落實到行動層次。因為我不可能為了圓滿這份理念,而犧牲或委屈到另一個人。畢竟漫長的修道日子是他要面對的,我自己的工作非常繁忙,能為他分擔的實在有限。倘若此人被各方壓力擊垮,豈不是『我不殺伯仁,伯仁因我而死』?未料這樣一位思維通透、意念強大的最佳人選,竟然會出現在我眼前,這令我十分意外,但也讓我欣喜,因為我竟然看到了顛覆頑強傳統的曙光!謝謝你,讓我有機會嘗試以眾生平等的共願對抗性別歧視的共業,而且在宣告廢除八敬法後,竟有『直擣黃龍府』的一天!」
肖楠既然為了「性平」信念,而堅持跟我一同邁向「告別傳統」的險路,那麼,我也有義務讓他與「性別歧視的佛教共業圈」保持安全距離。這就是為何我在剃度之外,還要幫他安排「十師羯磨」,一次到位以傳授具戒的原因。當他無須到任何其他道場求受具足戒時,就沒有任何「軟肋」可供「性別歧視共業圈」中人拿捏在手。而任何佛門中人,也就無權端出「作之君,作之師」的姿態來教訓他,或是用「不讓你得戒體」之類言詞來恫嚇他。
[2] 但是當今臺灣佛教,除了少數嚴謹持律的比丘之外,都是廣度女眾,這是因為一來想出家的婦女,根本不知道不可跟比丘出家,二來有些比丘明明知道比丘不能剃度女人,照度不誤,明知故犯,三來有些比丘甚至不知戒律有這樣明文規定。總之,在臺灣這已是積非成是的慣例了,但這個應該改革,回歸佛制,如此就可減少很多弊端。
[3] 法師投入這個運動的緣起,要回溯到她在威斯康辛大學念書的時候,1980年的暑假,達賴喇嘛造訪麥迪森市,因此一些同學就到鹿野苑當義工。因此認識一位西藏尼師Karma Lekshe Tsomo(慧空法師),有一天 慧空法師跟 恆清法師提到藏傳佛教沒有比丘尼的問題,覺得沒有比丘尼實在沒道理,因此她希望來推動。以此因緣,她帶 恆清法師去見 達賴喇嘛。第一次晉見 達賴喇嘛,他問了有關漢傳佛教戒律,以及有關建立藏傳比丘尼僧團的問題。
[4] 法師第二次與 達賴喇嘛見面的因緣,距第一次在威斯康辛見面已是十七年後的事了。1997年3月22日達賴喇嘛終於來訪,非常轟動,政府和佛教界都很熱誠歡迎。在六天的訪問行程中,主辦單位給達賴喇嘛安排了很多活動,包括拜會政府官員,會見佛教界大老、演講、觀音灌頂法會等等。不管是達賴喇嘛來臺之前或之後,每次有記者問他來臺灣訪問的目的時,他每次都會說他知道臺灣比丘尼僧團很興盛,很想多瞭解臺灣比丘尼僧團的現狀。他會這樣想是很自然的,因為到他來臺之前,藏傳比丘尼僧團重建運動已經進行二十多年,所以他想趁來臺的機會,多瞭解臺灣的比丘尼。雖然達賴喇嘛一再明白表示這個意願,但是主辦單位卻沒有幫他安排任何與臺灣比丘尼僧團有關的行程。透過種種關卡,終於找到達賴喇嘛身邊的秘書拜託他轉 達賴喇嘛,希望他撥出一點時間與臺灣比丘尼會面。達賴喇嘛答應在法會的空檔接見我們,於是恆清法師邀請 悟因法師、明迦法師和 昭慧法師同行,她們都是長老尼,也是律學專家。
[5] 談話的內容集中在比丘尼受戒的制度、二部僧受戒等,達賴喇嘛還特別問及臺灣尼眾僧團,是否確實遵循受持式叉摩那尼戒。因為我們只有一、二十分鐘的會見時間,根本不能深談。我就向達賴喇嘛建議,也許可以由臺灣佛教和西藏佛教雙方合組一個委員會,由律學大德和專家學者組成,大家深入探討,替西藏佛教找出一個建立比丘尼僧團的可行之道。達賴喇嘛馬上回答我說「完全同意」,是用中文講的,讓我很吃驚。我不懂藏文,跟他交談都是用英文,原來他也會講一點點中文。最後達賴喇嘛提到他希望有一個國際性的戒律會議,邀請北傳、南傳、藏傳的戒律高僧來共同商議取得共識,讓有佛教的國家都有比丘尼僧團。
[6] 1997年夏天,法師接到達賴喇嘛的一封信,希望她在臺灣主辦一次「漢藏佛教比丘尼傳承研討會」,他會派札西慈忍格西來參加。因此恆清法師請林如和杜正民幫忙籌備會議,邀請教內研律的長老、學者專家,並決定會議於11月2日召開,法師則是於11月時從柏克萊大學回來主持會議。當時邀請的與會者包括道海律師、惠敏法師、悟因法師、昭慧法師、楊惠南教授、蕭金松教授、藍吉富教授、鄭振煌教授等專家學者。藏傳方面除了銜命來臺的達賴喇嘛特使札西慈忍格西之外,還有二位喇嘛。另外心明和心海法師還特別從澳洲趕來參加。
[7] 1998年的四、五月,法師在美國又接到從印度達蘭莎拉達賴喇嘛流亡政府的「宗教文化部」寄來的邀請函,表示將召開第二次漢藏佛教比丘尼傳承研討會(Seminar of Vinaya Masters' Concerning the Lineage of Bhiksuni Ordination),希望我能參加。很顯然這是延續1997年11月在臺灣舉行的研討會。在臺灣的研討會,札西慈忍格西已經蒐集了許多相關的資料,但是達賴喇嘛認為有必要再開一次會,讓雙方研律的法師們再進一步研討,所以這一次邀請臺灣的法師到印度去。
[8] 接下來以「女子報弱,驕慢心重」的理由,認為「比丘僧對於女子的出家,負有審慎考慮的責任與義務正是理所當然的,這並不關乎女子受具權利的有無。」根據這個論調,道海律師似乎忘記了佛陀早就允許女子出家,「比丘僧對於女子出家」哪裏還負有什麼審慎考慮的責任和義務呢?再說,女子一出家之後一直到本法女的養成過程,也不是比丘僧團,而是比丘尼僧團的「責任和義務」。比丘僧團唯一的義務就是在比丘尼受具足戒時,到戒場登壇為她們授戒。
[9] 接著報告中舉出經典中反對女子出家的理由,女子出家對比丘不利的情形,例如,女子出家正法減五百歲、女人有五礙不得成為轉輪聖王、佛等。另外,又引《大愛道比丘尼經》說:「若女人不於我法出家受具足戒,我般涅槃後,諸優婆塞優婆夷,當持四供隨比丘後日:大德憐愍我故受我供養...。若道路相逢,皆解髮拂比丘足,布令蹋上。今聽(女人)出家,此事殆盡!」其他還有如果女人不出家,天下人民就會把比丘奉事恭敬如日月天神等等。道海律師認為從上面引文,可見佛陀對女人出家受戒的態度是保守的,也是後代弟子應該學的。
[10] 第二天輪到惠敏法師和我做報告時,我們試圖淡化和反駁道海律師的觀點,但顯然用處不大,因為藏傳佛教接受道海律師的觀點,從此認為中國比丘尼傳承曾經中斷、有瑕疵、不圓滿。這對藏傳比丘尼傳承重建的運動,產生很負面的影響,因為過去七、八年來,此運動停滯不前。在許多公開場合,只要論及中國比丘尼傳承,達賴喇嘛總是提到臺灣有一位老和尙質疑中國比丘尼的如法性,這實在令人遺憾。但這可能不該歸罪於道海律師,因為悟因法師曾告訴我,道海律師慈悲而開明,不像一些心態保守、觀念偏差的年輕比丘,所以我相信這篇報告不是出自道海律師之手。
[11] 距第一次訪臺四年之後,達賴喇嘛於2001年3月31日第二次來臺訪問,這一次我沒有機會晉見他。在3月29日達賴喇嘛到達的前二天,昭慧法師召開記者會,宣布她將在3月31日舉行慶祝印順導師九秩晉六嵩壽的「人間佛教,薪火相傳」學術研討會上,焚燒「八敬法」,廢除佛門兩性不平等條約。
[12] 這當然馬上成為全臺社會新聞的焦點,各種媒體大肆報導。昭慧法師的主要目的是向達賴喇嘛嗆聲,她認為達賴喇嘛在「大男性主義比丘的壓力下,以『傳承已斷』作為藉口,不讓西藏『安尼』(尼師)成為與比丘地位平等的比丘尼」。因為昭慧法師這個指責,在達賴喇嘛下飛機之後的記者招待會,馬上有記者問他這個問題,達賴喇嘛只能無辜地回答:「八敬法不是我制定的,我沒有權利可以廢止!」
達賴喇嘛第二次訪臺,人還沒抵達,他來訪的目的和議題就已失焦。而他到達的時刻,正是昭慧法師在研討會中帶領八位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「撕揭」(由原先要焚燒改成撕揭)八敬法之時。在這個氣氛之下,影響整個接下來的訪問,可想而知。聽說還會造成主客之間的誤會,而分別召開記者招待會呢!據報導,達賴喇嘛曾請淨心法師召開一次國際戒律會議討論這些議題,但是遭淨心法師拒絕,最後達賴喇嘛的訪問,就在有那麼點尷尬的情況下結束。
談談我的立場是什麼?
由於個人出席了昭慧法師等人為男眾授戒的儀式,加上之後發表的一些感想,因此我被歸類為「其擁護者」之名。避免有所誤會,我也想說說,我支持的是什麼,反對的是什麼。
1)同性剃度是否是更好的選擇?
男性為女性剃度,早已習以成規,並且是目前漢傳佛教普遍還在實行的做法。若感此有違戒律,於實踐、修行面有害的話,那我們就一起以同樣的力度檢討、撻伐之。
當中的雙標,說白了就是因為「八敬法」。當男性找女性剃度,之後若再受比丘戒,他們的關係,僧倫次第要如何維持?有評擊我觀點的聲音,認為我之前所舉的調整實例皆屬「隨方毘尼」,與此次事件動搖佛律的情況不同。
此番言論似乎是說,允許改動的,只有「隨方毘尼」。「隨方毘尼」依《五分》為:「雖我所制,於餘方不為清淨者,則不應用。雖非我所制,於餘方必應行者,不得不行。」
當2015年聯合國將「性別平等」納入全球共同邁向的永續發展目標時;當台灣政府積極持續推動性別平等,以至於2022年性別不平等指數(Gender Inequality Index, GII)居全球第 10 ,性別平等意識已普遍於社會及普羅大眾之時;當蔡英文已當上台灣最高領導之時;佛教界組織還基於「八敬法」,主要領導階級都默認必須由男性來擔當;女性還必須依附於男性之下。這隨的是哪一「方」?2000多年前的印度社會?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好好審視一下我們對於性別議題的認識?
2)比丘尼為男眾授比丘戒
我也覺得這是不適宜的做法,但如昭慧法師所說,這也僅是權宜之計,為保護剃度者,不因其剃度師父而遭到留難。目前戒場也沒有比丘單獨為比丘尼受戒之理,昭慧法師若倡導平權,這種凌駕於比丘之做法,是否也並非其本意?
3)理性反思未來佛教的發展
我始終不覺得提出改革的都是魔,倡導維持傳統的都是豬,或是有心理疾病之徒。撇開妖魔化、禽獸化、病態化的標籤,或許我們可以更好地審思雙方的立場,共同為佛教的發展,佛陀七眾弟子的福祉作些有益的溝通與討論。
[14] 釋覺莊──和 Shi Dengrong 。
自古忠義難兩全,兩害相權取其輕:我為何出席了佛門性平運動?
5月5日我的朋友等融師在昭慧法師座下圓頂受具,事一經傳,此一驚世駭俗的舉措引起了許多的關注與爭議,作為出現在照片角落中的我,也收到了一些討要說法的信息。他不是你的朋友嗎?為什麼你不和他說?我的認識是這樣的:
1)女性本質就低劣於男性,並非符合於佛陀的教法。佛教以德行爲重,否定四性階級因出生而具有的優越性時,其中亦應包含與生俱來的男女性別。若在佛門的學習中長養了身為男性的傲慢,或女性的自卑是個不幸的事情。
2)佛教從印度傳自中土,為讓佛法的弘傳與推廣,從服裝、飲食到行持規範(馬祖建叢林 百丈立清規)作出了許多異於印度傳統的調整。大破亦能有大立,目前評斷是非,似乎也言之過早。
3)有違傳統?《法華經》中常不輕菩薩被我們奉為楷模;《華嚴經》中善財童子不依人的性別、身分、地位而廣泛尊重求法的典故是我們的典範;即使身為女性,我們依然因其慈悲願力而頂禮、尊敬觀世音菩薩。這不也是我們的修行傳統嗎?
4)等融師在經深思熟慮後,在肯認昭慧法師言行的基礎下,決定不讓性別阻礙了在她座下學習與受教的機會。作為他的朋友,我願意保持開放的態度,予以祝福。
5)對於佛教的發展而言,遵循某些性別傳統或推廣性別正義更能帶來積極的意義?在相權兩者之後,我決定了出席觀禮。
最後,衷心祝福以身試法的等融法師,能為我們展現佛教中更多不同的可能。

印隆法師謝謝您的分享!在這緣起如幻有的世間,有空正見和慈悲心者必定不會想要爭啥平權之類的事,在台灣有完整僧尼二眾的體系下,尼師為男眾剃度做三師七證,不管有啥理由都是不合戒法,違反佛制!
回覆刪除有空性正見和慈悲心者(已體證無我的聖者 ) 對於法師的做法不也是如實知見緣起如幻有 那還有什麼不合戒法,違反佛制!
回覆刪除末學曾聽印順導師說:「八敬法是針對性的對治法而不是普遍性的對治法,就是針對世尊的養母摩訶婆闍波提的慢心對治,知道這樣就不難理解八敬法的緣起。而已體證無我的比丘比丘尼,因為無我無我所的成就,內心已具平等性,所以八敬法對已體證無我的聖者而言是無意義的,因此不會執取八敬法了。」
回覆刪除末學也曾向某長老比丘法師提出疑惑:「為什麼您們都不證阿羅漢了?是因為證阿羅漢就不能成佛了嗎?如果是,那妙法蓮華經裡所說的弟子被授記成佛都是妄語囉。」當時長老並沒有回答末學的疑惑。末學會這麼問是感嘆是不是已經沒有阿羅漢聖者了?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煩惱的爭議,也感嘆被小乘和大乘的緊箍咒箍住了的修行者,已經忽略成為聖者的重要性。
所以現在在戲論昭慧法師的作法的對錯,是無我的呢?還是有我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