僧宜節儉
張子韶自做秀才時,至狀元及第,位登樞要,而麤衣菲食,無玩好器物,其筆亦用殘禿者。胡克仁居官,茹蔬終身,眠一紙帳。彼乃現宰官身,行比丘行,況身是比 丘者乎?佛制頭陀比丘,行乞為食,糞掃為衣,塚間樹下為宿,今處於眾中,檀越送供,衣足矣,食足矣,安居於蘭若矣,更求佳麗,可乎?一缽四綴,一緉鞋三十年,古德之高風未墜也。吾為是慚愧自責,而併以告夫同侶。
僧務外學
儒者之學,以六經論孟等書為準的,而老莊乃至佛經禁置不學者,業有專攻,其正理也,不足怪也。
為僧亦然。乃不讀佛經而讀儒書;讀儒書猶未為不可,又至於讀莊老;稍明敏者,又從而註釋之,又從而學詩、學文、學字、學尺牘,種種皆法門之衰相也,弗可挽矣!
僧務雜術(一)
僧又有作地理師者,作卜筮師者,作風鑑師者,作醫藥師者,作女科醫藥師者,作符水爐火燒煉師者,末法之弊極矣!或曰:「百丈大師令司馬頭陀擇地可作五百僧道場者,而得溈山,是地理家事;既而令擇溈山主人,得大祐禪師,是風鑑家事,則何如?」噫!此古聖賢為傳法利生之大機緣,非世人所測識者。而百丈司馬是何等人品,今之術士,可以藉口也與哉?僧務雜術(二)
或曰:「雜術固非僧務,醫以全生,宜若無礙焉。」予謂:雜術亂心,則概所當捨,如其救濟為懷,則亦萬行之一端;而術倘不精,雖曰全生,反以傷生,則大為不可。近有僧行灸法者,其法和藥作餅,置艾炷於其上而燃之,云治萬病。此不知出自何書,傳自何人?夫切肌而察穴,循穴而入內,灼艾之常法也;隔餅而灸,有痛苦而無功能者也。而師行焉,弟子紹焉,不自知其業之深且重也。出家四料簡
有在家出家者,有出家在家者,有在家在家者,有出家出家者。
處於族舍,具有父母妻子,而心恆在道,不染世塵者,在家出家者也。
處於伽藍,無父母妻子之累,而營營名利,無異俗人者,出家在家者也。
處於俗舍,終身纏縛,無一念解脫者,在家在家者也。
處於伽藍,終身精進,無一念退惰者,出家出家者也。
故古人有身心出家四句,意正如此。
雖然,出家出家者,上士也無論矣;與其為出家在家者,寧為在家在家者。何以故?袈裟下失人身,下之又下者也。
時光不可空過
(一)世人耽著處,不捨晝夜。曰:「晝短苦夜長,何不秉燭遊」,耽賞翫也。
「百年三萬六千日,一日須傾三百杯」,耽麴蘗也。
「野客吟殘半夜燈」,耽詩賦也。
「長夏惟消一局棋」,耽博弈也。
古有明訓曰:「是日已過,命亦隨減,當勤精進,如救頭然。」今出家兒,耽麴蘗者固少,而前後三事或末免焉。將好光陰驀然空過,豈不大可惜哉?
(二)
先德示眾云:「汝等出家,未曾立腳得定,忽已過三四十年矣!」我等聞此真懇痛切之語,所當心戰而毛豎者,乃有都將青春壯色,勤勤作有為事業。
或奔南走北,曰我參禮名山;或裝塑修造,曰我興崇三寶;或聚眾起會,曰我助揚法化。此雖名色亦皆好事,非上所云賞翫麴蘗等比,而其為空過一也。
一朝猛省前非,忽已龍鐘衰朽,悔無及矣!故曰:「少壯不努力,老大徒傷悲。」嗚呼!更有終身安然而不傷悲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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